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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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鄧方（東京大學特聘副教授）
三月暮春，江南草茂。各種花生樹，成群的黃鶯飛舞。春天是中國古典文學中最常被傳唱的主題之一。人們憧憬春天，熱愛春天，有人喜愛春天，討厭春天。五彩繽紛的春天與人們的感情產(chǎn)生共鳴，在文學人物的筆下折射出無盡的景象。然而，即使是看似不起眼、不太典型的春景，也成為詩詞中獨特的風景，有的甚至流傳了千年。在這篇文章中，我將挑選兩處“不起眼”的春天景色來談談。
一
好雨知道春天什么時候來。它潛入夜風中，悄然滋潤萬物。
野外的路烏云密布，河船上唯一的光亮就是火光�？磿约t濕地，官城花繁重。
杜甫的歌曲《春夜喜雨》因被收錄于語文教科書而聞名。然而，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有誰和作者有同樣的感受嗎？“田間小路烏云密布，河船上唯一的光只有火光。”這樣真的很美嗎？邱兆敖《杜詩詳注》云：“三四句屬聽覺，五六句屬視覺�！奔吹谌�、四句是聽雨，第五、六句是聽雨。我在看。寫園雨的“隨風潛入夜，悄然澆物”，是一句名句（沈德謙《唐詩別裁集》），可以說是“粉絲之神”，但第五個字“ see”和第六句一樣，顯得太正常了。鄉(xiāng)間小路，天空和云彩一片漆黑，只有遠處河邊的小漁燈在閃爍。杜甫看到的，是鄉(xiāng)村雨夜常見的景象，除了遠處的漁火之外，漆黑一片，實在沒什么可看的。與杜甫白天所見相比，差多了。 “深夜江山秀美，春風送花草香。燕子泥里飛，鴛鴦睡泥里�！迸�。有評論說，這兩句話“為我們勾勒出雨夜江河湖海的美麗景色……生活經(jīng)驗告訴我們，雨夜感覺很亮，因為濕度比較大，光線也比?*怠�。浓缩。￠]獗礱魘蘇諳鋼碌毓鄄焐睢?”（方林《怎一個喜字了得》，《文史知識》 2014年3月）當然有道理，但筆者仍有疑慮。你把“江湖夜色”稱為“雨畫”嗎？杜甫為何要費心觀看這平凡的夜晚并寫詩呢？
《春夜喜雨》寫的是夜雨。夜間的雨與白天的雨不同，它是看不見的。更難見到“靜謐”的細雨，尤其是在沒有燈光、夜色漆黑的古村落里。因此，在中國古代，一般沒有人去看夜雨，也一般沒有人形象地描述夜雨。描寫夜雨的詩很多，大多是聽著雨聲寫的。 “小樓徹夜聽春雨”“夜臥聽風雨”“二樓少年聽雨歌”“雨聲隆隆”窗簾外讓我感覺春天已經(jīng)很遠了”我可以聽到晚上的雨聲。孟浩然的《春曉》也寫了夜里的雨，整篇文章只寫了聽覺，而詩人早上醒來時“聞遍地鳥鳴”，描述了蘇醒的情景。將聽覺視為“聲音的聲音”。與聽覺記憶相關。 “夜風雨”，我想起夜雨，更多的花落。春天早晨的輕松舒適和一夜好眠后醒來的淡淡悲傷在書頁上栩栩如生，成為永恒的杰作。
然而，杜甫的這首詩與我們所熟悉的夜雨名詩不同。與春天一覺睡到天明的孟浩然不同，杜甫是一個一下雨就激動徹夜不眠的詩人。他不僅仔細地聽著那近乎莫名的春夜雨聲，還特意去看了看。 “知時節(jié)”，當好雨“隨風潛入夜色”時，聽覺上的“濕聲”不足以讓詩人檢驗是否真的下雨了。詩人一方面高興，另一方面又害怕下雨。看起來不太現(xiàn)實，所以我忍不住到外面去看看，甚至還沿著鄉(xiāng)間小路走去看雨。從生活經(jīng)驗來看，夜晚的細雨在黑暗中很難看清，但當你看路燈時，雨滴出現(xiàn)在光暈中，所以你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它們。杜甫所處的環(huán)境，夜空漆黑，烏云密布，田野漆黑一片，連一滴雨都看不見。你怎么做呢？在黑暗中尋找后，我終于看到河面上有一點點光亮。就這樣，杜甫目睹了他一直想看到和確認的雨。所以，第五句和第六句描述的是看到的風景，但這個風景的主題不是田路、云彩、河船、漁火，而是“雨”，所有的風景都是為了“看雨”�；畹摹：诎抵谐霈F(xiàn)一絲微弱的光亮，杜甫就知道下雨了，這讓詩人高興極了。結合最后兩句“看曉紅濕處，官渡花重”，杜甫一夜凝望雨，直到看到黎明滿雨的重花，似乎就是這樣。我再次確認下雨了。
據(jù)肖滌飛教授考證，唐肅宗元年寶應元年（762年），成都曾發(fā)生春旱。正值干旱之中。杜甫寫了很多關于雨的詩，常�！跋矚g雨”，因為雨與世界各地人們的生活有關。他在《春夜喜雨》詩中寫道：“有勇氣對漏草蘆葦說不，有粟豆已幸福�！庇昴苁谷f物生長，五谷豐登。我盡可能多地寫。我不在乎我的茅屋漏水�！� 這就是杜甫的偉大之處。因此，在第《大雨》首詩的第5、6行，由于杜甫的“喜雨”，詩中也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幅常見的風景，而這個風景就是比喻看到“雨”。明白了杜甫是為了別人而存在的，你對杜甫的認識就加深了。福心。
楊倫《春夜喜雨》引用蕭長衡的話說，這5-6句是“念夜雨入心”，而這兩句的正文不太可能是“夜雨”。你好像了解事實存在的微妙之處。查慎行《杜詩鏡銓》在這首詩中說：“此詩無一字不喜雨，每一筆不喜春夜雨�！痹娙诵闹谐錆M了抑制不住的喜悅。聽到雨聲后，還不夠。他還想在夜雨中看到漆黑的荒野道路、沒有月光的黑云、還有微弱的河光。距離。詩人形象地描述春夜細雨，并以“思李淵”的感覺來欣喜春夜雨，這在中國詩歌史上是沒有先例的。在貧窮的時候。 ”
二
韓愈的《初白庵詩評》也是語文教材中的著名文章。
天空大道上的小雨濕漉漉的，看起來很干燥，草的顏色顯得很遠而不近。
春天最美的，就是比帝都遍地煙柳還要美。
到了韓愈時代，寫唐詩已經(jīng)越來越困難了。盛唐詩歌在形式、體裁、結構、意象、風格、韻律、創(chuàng)作等方面都達到了頂峰。圖像和內(nèi)容開發(fā)。然而，盛唐詩人的詩中總有一些缺失的物體和意象沒有被收錄，而中唐詩人如果愿意尋找小遺物，也能找到新鮮的遺物。成立。 “詩的精髓”從來不是盛唐人寫出來的。比如韓愈的這首詩《初春細雨草色》。
春草是常見的景象，很容易將其融入詩詞之中，盛唐的詩人自然也寫下了許多名篇詩篇。 “清川歷漢陽樹，鸚鵡島芳草長。”“來年春草青，王孫不歸。”“即使下雨，草也青�！本G了，桃子就會綠了�！薄八嫔系幕ㄊ羌t色的，好像要燃燒了�！薄拔蚁胝乙恍┫悴�，但那會是一個�！睈u辱故人�！薄吧嫌泄艠錈o花，下有悲春草�！薄敖椒稚胶樱┏谴翰萆��！比欢⑻茣r期的詩人，都寫“豐”、“綠”、“深”，沒錯。唐朝還沒有發(fā)現(xiàn)草的美，即早春的綠草，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不夠美麗，不值得詩詞。
然而，卻被韓宇發(fā)現(xiàn)了。早春的小雨“清脆濕潤”，萬物在雨中生長，但現(xiàn)在還早，還沒有到“草在雨中變綠”的地步。這是王維詩中所寫的。于是，初春的雨過后，枯草中又長出了新芽，出現(xiàn)了一點新綠。不過，這綠色還是稀薄稀疏的，所以遠看是綠色的，但近看還是黃色的。 “草色遠可見，近不可見”的發(fā)現(xiàn)固然新奇，但似乎并不那么美好。然而，韓愈的發(fā)現(xiàn)卻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他說：“春天最好的地方，就是勝過城里的柳樹�！�
這就又提出了一個問題，但我確信春天的祝福有很多，比如鶯至、草長、梅花柳過江、烏鶇、新燕、春江水溫等。是。為什么韓愈認為“遠草色近無”最好，非要與“煙柳滿皇城”相比較呢？
筆者認為，這種“遠見近見不見”的早春綠意，是中唐以前的詩人所發(fā)現(xiàn)的，并經(jīng)常被詩詞所描寫，但其真實身份卻是“煙熏”。柳”。是。俗話說“五十九、六十九看江邊柳樹”，人們似乎有一種**慣，看遠處柳樹的顏色，就知道春天的到來。遠看，柳色翠綠如煙，近看，柳枝還含苞待放，綠葉尚未長出。唐初。 “忽見街邊柳色，悔教夫?qū)ゎ}�！薄拔汲浅坑贻p塵，賓館翠綠，柳新�！� 《南柳》是“半池碧綠”“梅花初暖，柳煙猶青”盛唐的柳色，是詩人春天必不可少的。然而，韓愈并不想步盛唐的后塵，于是他默默地與詩中現(xiàn)成的早春意象，即前人常用的“煙柳色”作斗爭。最后，他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遠觀、近觀”，卻沒有任何意象能與煙柳相媲美，那就是“草色”。這是一種新銳的審美體驗，伴隨著早發(fā)現(xiàn)春天的一點自豪，還有盛唐詩人超人的隱秘喜悅：春天最美的就是這種顏色，比我們的祖先經(jīng)常在詩詞中寫到的煙柳要好得多。
從詩歌藝術的角度來看，這首詩的最后兩句似乎有點后知后覺，似乎對自己的情感過于自信，但他卻是中唐詩人的蒼白影子。王朝。誠然，他在盛唐時期能夠發(fā)現(xiàn)新的詩意意象，但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自然感到滿足。
《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2022 年5 月2 日第06 版）
來源：光明網(wǎng)-《光明日報》